讓孩子做回自己

何 兆 燦

2003年七月初一個溫暖晚上，新月在爭取每一個機會，從漂泊的黑雲間展露歡顏。我們和宇一參加了一個遊戲治療工作坊，體驗如何跟孩子玩耍，才可以沒有營造壓力給孩子，讓孩子做回自己，自由成長。我以為自己已經在這方面做得很好，誰知道宇一給了我一個寶貴教訓。

話說那個遊戲很簡單，前半段只是我們三個人一齊畫畫，題目自選。我們很快就達成協議，畫的主題是「火車」，而且動作也很合拍，順利地集體進行了創作。後半段是講解畫中內容。我們剛好排在最後，一邊聽宇一之前的小朋友的講話，一邊擔心宇一的臨場表現。我覺得他口齒還未算伶俐，有時更害羞得厲害，面對眾人公開說話，恐怕力不從心。

那位遊戲治療師很有耐心，每逢家長從旁更正，或告訴兒女講得未夠好、要他們再講的時候，便輕描淡寫地提醒一句：『讓兒女做他們選擇的事。遊戲而已，無需太認真，為他們製造不必要的壓力。』當時在場約有25個家庭，治療師重複上述意思的說話，不下20次。快到宇一了，我悄悄跟蔡慧明講：『孩子都是應付不了的呀！還是妳出馬，代他講了吧！』蔡慧明說：『看情況吧！』

治療師終於遞上了麥克風，宇一竟不慌不忙接過，便說起話來，介紹我們的作品，而且有條有理，清清楚楚。我驚訝得只懂得微笑，蔡慧明也笑說：『瞧！你雖然沒有宣之於口，但心中有看扁了兒子，仍然有製造了壓力，與說錯話同罪！』這雖是戲謔之言，不減當中真理。

最近網上傳來一篇文章，故事講述有個青年19歲時，因意外變成了植物人，女朋友沒有離棄他，還經常探望他。一年後，青年依然昏迷，青年的母親為怕耽誤她的青春，力勸她放棄。她最後一次探望他的時候，還要求萬一他甦醒過來，千萬通知她。再一年後，青年奇蹟復原，只是全身肌肉萎縮，行動不便，須要坐進輪椅，在相片沖印店當店員。

女朋友當真情重，居然回到他身邊。不過，愛子無微不至的母親，恐怕這樣的關係難以長久，兒子成為害人的負累，又極力游說女朋友離開。分手後，青年越發意志消沈。甦醒七年後，青年收到友人擺滿月酒的喜帖，回望自己如常人般娶妻生子無望，不堪打擊，割腕自盡。

文末有這樣一個評論：無論該母親基於愛，或者無知，她沒有看到兒子的意願和成就，從昏迷中甦醒過來，卻單單看到限制；而她所做的，只是要兒子安於限制，不是突破限制。你把子女當成甚麼人，他們便變成甚麼人。你用限制教導他們，他們便學到限制；你用希望教導他們，他們便學到永不對自己失望。別讓自己或家人限制了自己！』我們加一個註腳，讓孩子做回自己。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