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合的情緒

何兆燦（中國香港）
2013年4月4日

2013年4月2日晚上約20:00，我和老婆蔡慧明在香港境內一個叫長洲的離島，剛在海邊露天廣場上，吹著海風吃完一頓蠻不錯的海鮮餐。這是我們早在一年前已安排好的假期，本來准備帶孩子去泰國的離島，可能是蘇梅島，可能是布吉島，游泳、潛水、曬太陽的。誰知道長子何宇一突然說，趁清明想回鄉祭祖，二子何宇心居然也說好。既然他們有這孝心，我哪能不放人呢！所以他們這天晚上原訂先去爺爺家裏睡一夜，3日大清早去碼頭，乘船回鄉去。我與老婆則改變策略，2日就近去長洲，3日回來。

2日上午準時九點，我們倆先到人民入境事務處，在最後一刻拿到宇心的新香港身份證，讓他可以順利離港。再回辦公室，把必要的東西都整理好，把工作計劃都交托給兩名員工跟進，就可以安心拋開一切，躲在離島寧靜一下嘛！那天上午，半天要做完一天的工作，趕呀趕，好不容易按計劃處理好，12點多正要出門之際，網上電話響起，國際肌應學院的董事會裏有突發事情要處理，又多花了一個小時。之後吃過便餐，來到中環乘渡輪，到達長洲的酒店已是下午4點。稍事休息回氣，出去走上北島的最高點，微雨中吹風看日落，拍了一張地上是霧雨、天上是紅霞的照片做本期身腦通訊的主題景物。回到村裏已是7點，就坐下吃晚飯。

也是合該！蔡慧明隨意打電話回家，看看兩個孩子有否按計劃，吃完晚飯去爺爺家。一切正常，太好了。「那最後檢查吧！看看證件、手機和港幣、人民幣有沒有放好在隨身背包裏？」老婆對電話裏的長子說。「啊！我的香港身份證呢！」電話傳來宇一的驚慌聲音。「我不是放好在錢包裏的嗎？我知道了，媽媽，還鎖在您們的抽櫃裏呢！那怎麼辦？」老婆聽完掙圓眼睛看住我，也問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
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，驚慌、擔心、憤怒、失望、失落、矛盾、愁悶……，如海嘯般洶湧而至。我一手搶過手機，還未靠近嘴巴，口中已機關槍般說出埋怨、指責、痛罵、投訴……等一大堆話。將近一分鐘吧？再吸一口氣時，本能是想緩過氣後再罵，但這時心中已感覺到不對勁。我自己對自己說過，無論什麼時候、在什麼地方、對著什麼人、做著什麼事，我都持續建設性地思想、感覺、說話和行為，無論最終能夠做到多少。我頓了一頓後問宇一：「那怎麼辦？」 「我不知道！哇……！」「好吧！你先哭一哭，稍後再跟您談。」

付過餐費，實在憋不住，就在大街之上，當附近的人都在興高采烈地用餐和談笑時，我破口大罵，忽然成為整個廣場的焦點。和老婆走在回酒店的路上，還是憤憤難平，計劃了一整年的短假，也觸礁得這麼慘，我們還能好好度長假嗎？從酒店房間拿回自己的背包，老婆送我去碼頭，準備走那2.5小時的路程，專門回家開個有鎖抽櫃，讓宇一拿到香港身份證。老婆則繼續留在長洲度假。

上船後，只是十來分鐘後，再跟宇一通電。滿以為自己還要罵他，滿以為宇一還在心情激蕩；神奇的是，我已經自動心平氣和地告訴他做好準備，收拾行李，讓我回到家拿到身份證後，可以立即起程去爺爺家，而宇一也已經回復冷靜，在思考回鄉路程上的需要，以免再有遺漏。我們倆都自然地經驗情緒起伏，之後自動回到正向思維裏啊！在我開車送他們去爺爺家時，宇一已經沒什麼，又開始跟弟弟打鬧、說笑，或者說腦筋急拐彎的所謂智力題出來考我。

我回到自己家裏，少有地全屋空蕩蕩的，孩子和老婆都在外，罕有地在家獨處。我躺在床上，不自覺地回憶晚飯後的整個過程，心中暗自驚嘆 – 整合的情緒，就是這個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