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孩子的真實水平出發

何兆燦

零五年霧春三月的一個晚上，是睡前的親子講故事時間。何兆燦坐在客廳沙發上，二子宇心坐在他的懷裏，面前放著一本故事書，是哥哥從學校借回來的圖書。燦首先讀出書名：彩虹魚的新朋友，然後停下來等心跟著讀。

這是兩名兒子在聽故事前都喜歡做的儀式，所以燦耐心等候心的反應。無反應!心顧盼左右，就是不望著故事書。燦覺得煩厭起來，是心嚷著要聽故事的，現在燦放下手頭的東西跟他講，他卻不留心! 燦耐著性子，每個字都咬音盡量清楚地再讀多幾遍，而且中間停下來讓他消化。不過，心還是好像心不在焉，看來沒有集中精神。

燦終於光火起來，大聲問心弄甚麼鬼。蔡慧明聽到了，便過來調停。她手指著第一個字讀出來後，停下來等。神奇地，心從他的思緒中回來了，即刻跟著讀。明便接著讀第二個字，心也即刻讀了。如此這般，他們讀了書名幾遍後，心也可以自己讀完七個字的書名了。看他的臉，多滿足!

燦驚愕得啞口無言。他覺得他學到某些重要東西，但一時間未能化成語言表達出來。於是他坐下來看電視，又同時聽著明講故事整個過程。五分鍾後，意念成形了。

心在現水平，還未可以短時間內，處理連續七件的傳入聽訊，至少在燦讀完書名所需要的時間內不可以。他的神經系統拚命工作，試圖理解聽進來的訊號，卻又對它來講實在太難，未能完成。燦以為心心不在焉，原來是正在努力分析理解中；心沒有注意外界訊號，其實因為他已把全副心神放在內部資訊處理上。

燦當時便覺得很感激心，因為雖然父親強加在他身上的要求，對他來講是不合理地太高了，他還是悉力以赴，絕不輕易放棄。萬一他選擇拒絕，有甚麼事發生?大概只會招來燦更嚴厲的責罵，於事無補。燦當時根本沒有適當的敏感度，以琢磨出最有效果的行為，就是從孩子的真實水平出發，而不是在家長希望或以為的水平出發。